你讓我著魔

『這你今天第幾杯咖啡了？』拉開我面前的椅子坐下，小維一邊皺著眉一邊說，『你一定又沒有吃午餐。』
「第三杯，對。」我拿起手中的starbucks冰肉桂拿鐵，輕啜一口後回答。
『拜託你這樣很不健康耶小姐，幹嘛整天這樣虐待自己阿？又不是沒錢。』撇撇嘴，小維唸歸唸，一手還是伸進背包中挖出一塊三明治，塞進我手中。『拿去，不要昏倒後還要我送你去醫院。』

自虐？人生本來就是一連串的自虐。
這句話是誰說的呢，好像有人這麼跟我說過，是誰呢？
把三明治放在一旁，又喝了一口咖啡整理一下有點放空過度的思緒後，才想起來那是我們不知道在看過哪一部文藝電影後，我靠在你身上，你一手摟著我，一手抽著藍色的Dunhill，在菸霧中不帶感情的說了這句話。
那時候的我，沉浸在自以為的幸福中，完全沒有查覺你內心的風暴，以為這只是你看完電影後的感想抒發。一直到後來，我才知道你想表達的意思。
可是太遲。

第一次遇見你是在某大學的論文成果發表會，那時的我還是個大學新鮮人，身為義工的我忙到連坐下來的時間都沒有，一下子抱著資料跟著教授在場中到處招待與會人士，一下子跑到後台準備各樣茶點。你那時候穿著一身正式西裝倚著牆站在角落，我搬著資料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你的腳而絆了一下，我知道你一定很痛，但是你卻只是紳士的扶著我，問我有沒有事，完全沒有怪罪我的意思。
「對，對不起。」我慌亂的鞠躬道歉，一抬頭卻看進一對如黑洞般深邃的眼睛。
『沒關係，』不知道為什麼你富有磁性的嗓音讓我想到你手中的那杯紅酒，低沉的讓人不知不覺得沉醉在其中。『你的腳還好吧？』
「阿？」我的腳？是我踩到你耶。
『你的右腳。』拿著酒杯的手朝我的右腳拇指示意著，上頭有著摩擦而產生的紅印。
「只是擦破皮，沒關係的。」我開心的給了他一抹笑容，因為整個晚上就只有他住意到我的腳因為不習慣高跟鞋而被磨破皮。
這是我對你的第一印象，有的好聽聲音的紳士。

第二次遇見你是在大學裡的starbucks，因為是剛過整點的關係，剛下課的學生們佔據了整個咖啡廳，在我嘗試著找個空位坐下時，我看到了你。今天的你穿著隨性但不失氣質的黑色格紋毛衣，坐在角落的位子，遠離了嘻嘻鬧鬧的大學生人群，專住的看著手裡的書。似乎查覺到的我的視線，你抬起頭，在視線相觸瞬間你愣了一下，然後嘴角慢慢的上揚，然後走向我。

『我就知道會在遇到你。』面對面說話，我才發現其實你是很高的。在會場遇見你的時候你倚著牆沒有站直，今天一看才發現你高了將近我一個頭。
「阿，你好，上次很抱歉。」說著說著我不知所措的又想要鞠躬，怎麼在你面前總是這樣呢？
『沒關係，你要不要換個地方？我知道一個地方很安靜，很適合唸書。』你笑笑的說。
要是當時沒有跟你走的話，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？
在不知情的狀況下，我一步一步的踏進以你為中心的風暴。

『這裡很棒吧？』在坐定後你這樣問我，『我以前還是大學生的時候常常喜歡窩在這。』你帶我來到的是一間校園內比較不為人知的小酒吧，裡面小小的沒有幾個人，吧檯內也只有一個長頭髮的男人低著頭處理客人的飲品。
『你還是學生對不對？』似乎看出我的不自在，你再次開口。
「嗯，對。」其實我話很多的阿，怎麼遇到你就說不出話來呢？
『覺得馮教授怎麼樣？』你輕笑著，『應該還是跟以前一樣急性子吧，辛苦你了。』沒等我回答你自顧自的接了下去。然後，我了解到你是我幾年前畢業的學長，今年回來接下助理教授的工作，你說是為了打發時間。在我開始擔心我的沉默會讓氣氛變得尷尬的時候，吧台內的長髮男人端著兩杯咖啡過來，暫時性的打破了安靜的尷尬空檔。
「是關於什麼的？」說出口後我自己都嚇了一跳。
『嗯？』
「那本書，是關於什麼的？」問出口後我自己都覺得很蠢，不過真的很想知道，是怎麼樣的書可以讓你那麼專心，專心到好像世界都是不存在的。我可以看到你在聽到問題的瞬間眼神閃過一抹我沒辦法解讀的影子，然後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回答我。
『尼采，永劫回歸。』

當時還很單純的我，並沒有辦法了解你想要傳達的訊息，現在回頭看，才知道其實你心底一直一直的希望有誰能拉你一把，只是這訊號實在太微弱，微弱到就連最接近你的我跟她都不知道。

她，你的她，一直到最後我才知道她存在的她。